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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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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

雖說在雲煦澤離開這段時間, 封地風平浪靜,但雲煦澤還是在回來後的次日開始巡視封地。

王府官吏有李浩成去查,雲煦澤相信他的能力, 雲煦澤巡視的第一站是高平書院。

在去高平書院的路上, 雲煦澤看到了還掛著幾盞走馬燈的鳳棲樓, 問道:“今年上元節,有沒有舉辦燈會?”

蔣晟陽和他坐在同一輛馬車, 道:“王爺定下的規矩, 下官自然遵守。”

雲煦澤搖頭:“高平的才俊還是不夠啊, 三年上元節都沒有把鳳棲樓的走馬燈全部贏走。”

蔣晟陽適時開口道:“距離王爺舉辦詩會, 已經過去兩年,不如再舉辦一次?”

雲煦澤靈光一閃, 道:“詩會可以舉辦, 除此之外本王還要舉辦一場大夫之間的比賽。”

“大夫的比賽?”

“不錯。名字就叫陵州神醫比賽,允許陵州各郡縣的大夫報名,最終決出醫術最高明的一人,由本王賜予陵州神醫稱號。”

若是一年前的雲煦澤肯定沒這個資格,人家也不會認同,但現在雲煦澤在大康的名望足以支撐他做這件事。

蔣晟陽卻聽得有些尷尬,道:“王爺,陵州地處偏僻, 這地方的大夫醫術再好也稱不上神醫吧?”

他擔心雲煦澤被人笑話。

雲煦澤瞥他一眼:“這就是噱頭,別管配不配得上, 本王承認他是神醫,他就是神醫。”

“最重要的是用這個比賽把陵州各郡縣的大夫吸引到高平來, 高平和南夷島要建造那麽多醫館,僅靠書院的醫學生是不夠的, 自然要另辟蹊徑。”

“另外,從今日起派遣商隊去陵州各郡縣設立辦事處,凡是想參加神醫比賽,但盤纏不夠的大夫,王府可以無償贈送他們盤纏,甚至如果趕得巧,還可以做商隊的順風車到高平。”

蔣晟陽終於意識到雲煦澤是認真的,他真想舉辦這個神醫比賽。

“王爺,哪怕把大夫都吸引來,但他們不一定願意留下吧?高平在陵州各郡縣中位置並不好,而南夷島更是位於海外,故土難離,現如今都沒有多少高平百姓願意長住南夷島,更何況其他郡縣的百姓。”

雲煦澤淡淡道:“熙熙攘攘,皆為利往,凡是願意到醫館坐館的大夫,本王給他們送銀子送宅子,負責安頓他們一家老小,如此之下,他們若是還貪戀故土,本王無話可說,絕不為難他們。”

蔣晟陽一時無言:“王爺乃是皇上親子,天潢貴胄,怎麽行事比商賈還豪氣?”

他一直覺得只有那些掉進錢眼裏的商賈才會總想著拿錢砸人。

雲煦澤道:“辦法不論好壞,有用就行。”

“詩會和神醫比賽的事,盡快讓郡衙張貼告示傳出去,時間就定在七月,陵州不算太大,四個月的時間,足夠他們得知消息後趕到高平。”

“詩會還是照老規矩進行,這次增設觀眾席,想觀看詩會比賽的,皆可花費銀子買門票到鳳棲樓觀看。”

“神醫比賽的獎勵定得高些,除了前三名獎勵豐厚,前一百名都有獎勵,最低獎勵十兩銀子。”

既然打算利誘,那就利誘得徹底些,十兩銀子足夠讓一些家境普通的人心動,大夫是稀缺人才,但也不是哪個大夫都過得好,總有家境困難的。

蔣晟陽臉色有些古怪地應聲:“下官遵命。”

他有種預感,這次舉辦神醫比賽花費的銀子,恐怕能從那勞什子門票上收回來,甚至還有得賺。

蔣晟陽不得不佩服雲煦澤,就只是聊天的功夫,就決定了一件大事,還想到為王府增加收入的辦法。

......

高平書院

周北馳帶著書院的先生在門口恭迎雲煦澤。

“下官拜見王爺。”

雲煦澤下了馬車,擡手道:“都免禮,本王只是來書院看看,莫要耽誤學生上課。”

周北馳解釋道:“王爺放心,學生正常上課,這幾位都是沒課的先生。”

雲煦澤道:“那就好。走吧,帶本王去學堂看看。”

由周北馳帶路,一行人走進書院。

一進入書院,迎面便是空曠的院子,經過垂花門後才看到學堂的影子,幾人走在回廊上,欣賞了一番山山水水,拐了幾個彎後來到一間學堂前,裏面響起先生講學的聲音。

周北馳低聲道:“這裏是墨學學堂,墨學學生最多,所以這一排學堂都是墨學學堂,這間是墨學甲字班,這裏的學生皆是其中的佼佼者,今年七月便會從書院畢業,除此之外,乙字班和丙字班會和他們一同參與畢業考核。”

高平書院沒有一年級二年級,班級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等級,剛入學都是丁字班,每個月都有考核,表現優異者可以升班。

因為高平書院的學制是兩年,所以不論學生學得好壞,一年後沒有升班的學生全部升入丙字班。

丙字班也是參加畢業考核的最低標準。

雲煦澤駐足聽了一會兒,沒聽太懂,書院講學的先生用的都是各學派的典籍,雲煦澤這個門外漢自然聽不懂。

但對於這群有工匠基礎的學生來說,學習典籍理論知識,更有助於將他們代代相傳的手藝融會貫通,真正做到知其然知其所以然。

不出意外的話,這群甲字班的學生會是清匠司和軍器司的新人。

高平書院甲字班的含金量很高,兩屆墨學學生一共兩千多人,但甲字班只有四個,每個班級三十個學生,加起來也就一百二十,這點人全給軍器司都不夠。

到時候肯定還得從乙字班選人。

幾門課程的學堂離得並不近,經過一個院子,沿著回廊有了一會兒,才來到農學學堂,農學比較特殊,他們需要實踐,僅憑講學很難學到東西,所以農學的先生和學生大多數都去了南夷島,因為那裏有充足的土地讓他們實驗。

現如今還在書院的,只有丁字班學生,他們還沒到實踐的時候。

雲煦澤也聽了會兒的課程,倒是聽懂了一些,因為裏面講的是時節對莊稼的影響。

種地就是靠天吃飯,所以什麽時節種什麽莊稼,這一點一定得記清楚,若是錯過時間,會嚴重影響莊稼的產量。

周北馳道:“因為王爺下令種植甘薯,書院其他農學先生已經去了南夷島,如今農學學堂上課的先生不多。”

雲煦澤點點頭:“去醫學學堂那邊看看。”

“王爺,這邊請。”

和農學和墨學相比,醫學生實在是少得可憐,招收了兩屆學生,加起來也不到兩百人。

醫學先生有十幾個,但現如今的醫學生還用不到這麽多醫學先生。

之前跟隨周北馳迎接雲煦澤的便是沒課的幾個醫學先生。

雲煦澤聽醫學先生講學那就更聽不懂了,說得都是各種專業知識,一句也聽不懂。

雲煦澤道:“本王有意在高平舉辦陵州神醫比賽,只要是大夫都能參與,這些醫學生也可以去試試,醫學先生就不要參加了。”

這些醫學先生都是洛京太醫署致仕的太醫,一個個都是既有理論知識又有實踐能力的大佬,他們去參加陵州神醫比賽,基本上就是降維打擊,很可能會讓比賽變得一團糟。

雲煦澤看向身後的幾個醫學先生,笑道:“幾位老大人給年輕人留些機會。”

他們自然聽命,也沒興趣和一幫年輕人玩過家家。

在醫學學堂外待了一會兒,雲煦澤本想去小吏培養課程去看看,卻被告知上一批小吏培養課程的學生已經畢業,還沒有招收新學生。

雲煦澤聽言只好作罷,問起其他事:“學生的啟蒙可還順利?”

連普通百姓都開始識字啟蒙,雲煦澤可不希望書院的學生中有文盲。

周北馳道:“回王爺,自從您在高平設立蒙學後,書院便開始強制每個學生進行識字啟蒙,如今第一批入學的學生已經完成啟蒙。”

雲煦澤頷首:“那就好。不求他們多有學識,最起碼要識字。”

“父皇下令要在各州郡建書院的事,你們想必已經知道,比起現在這個書院,新建的書院顯然很符合高平書院的名字,本王有意為書院更名,你們好好想一想,叫什麽名字合適?”

雲煦澤本來打算自己取了名字,但想到他們都是書院的先生,讓他們來提建議更有參與感。

幾個醫學先生對視一眼,異口同聲道:“不如叫高平醫學院?”

周北馳瞥他們一眼:“想得挺美,你們讓農學和墨學的學生怎麽辦?”

幾個醫學先生笑了笑,他們也沒指望這個名字能通過。

周北馳沈吟道:“王爺,今後書院肯定還有各種課程增設,不如叫高平總學院?”

雲煦澤道:“高平總學院?這個名字似乎狂了些,目前書院總共也沒幾門課程,依本王之見,不如叫高平聯合學院。”

周北馳第一時間明白聯合的意思,拱手道:“王爺這名字起得妙。”

雲煦澤笑了笑:“你們如果覺得沒意見,那便改為這個名字。”

“下官沒有異議。”

起完名字,雲煦澤本欲離開,他突然想到一件事:“本王是不是又給書院增設一個翻譯課程來著?”

周北馳楞了下,一拍腦門道:“王爺恕罪,下官把他們給忘了。”

雲煦澤皺眉:“你身為書院的院長,怎麽能把他們給忘了?”

把一門課程給忘了,這是嚴重失職。

周北馳連忙解釋道:“王爺,從您下令增設翻譯課程後,下官就安排招收學生一事,先是讓郡衙張貼告示,等那幾位先生一到,下官立刻宣布進行考核,但報名的學生全部不合格,這一年來,翻譯課程招收學生的考核一直存在,但就是沒人通過。”

“那幾位先生反倒是成了素羅國之人的學生,跟他們學素羅語,他們一直待在翻譯學堂那邊,下官許久沒見他們,便忽略了他們的存在。”

素羅國就是霍幼雲從海外帶回來的那個異邦人的國家。

也正是因為他們,雲煦澤才有了培養翻譯人才的想法。

但這樣的人才在高平顯然不好找,一年了,竟然沒一個人能通過考核。

雲煦澤嘆氣:“高平的人才還是太少了。”

這一點也沒辦法,雲煦澤可以改變高平百姓的生活,卻無法改變其人才少的現狀。

周北馳問道:“王爺可要去那邊看看?”

雲煦澤有些意興闌珊:“算了,沒什麽好看的。”

就只有幾位先生,沒什麽可看的,讓他們繼續學素羅語吧。

......

竇林鑫得了王府的命令後,立刻安排郡衙的衙役到各城門張貼告示,宣布謹王將在今年七月舉辦詩會和陵州神醫比賽。

與此同時,高平各商隊也接到命令,要在行商時把這個消息傳開。

聚在告示前的百姓看到上面的內容,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。

“一百名都能有十兩銀子?這獎勵也太好了吧?”

“沒盤纏的還給提供盤纏?王爺怎麽對大夫這麽好?莫不是王府有誰生病了,需要神醫?”

“不可能,以王爺的地位,想要神醫直接張榜便是,沒必要繞這麽大的圈子。”

“這有什麽奇怪的,王爺之前看重工匠,你們也看到我們高平的工匠過得多好,不過是現在改為看重大夫罷了,誰都有看大夫的時候。”

“高平多些大夫也好,縣城的大夫太黑了,看一次病差點把我家底掏空。”

“我也是,看病太貴,可得了病又不能不看,煩人。”

百姓聊著聊著就跑題了,一群人聚在一起吐槽大夫,但也正因為百姓們都嫌看病貴,這神醫比賽的消息快速傳開,幾乎每個知道此事的百姓都要說一說自己被大夫坑的悲慘經歷。

一時間,百姓對大夫的怨氣達到高潮。

蔣晟陽負責督辦此事,得知民間的輿論,和雲煦澤感嘆道:“怪不得王爺下令建醫館,百姓苦大夫久矣。”

一個小小的病癥,喝幾副藥就能好,卻因為診金和藥錢拖垮一個家庭。

不論在哪個時代,藥材生意都是暴利。

這還是有良心的,有些無良大夫故意開昂貴的藥材,對於那些無力支付醫藥費的家庭來說,和逼死一個人沒有區別。

大夫,本是治病救人,但很多大夫沒有這個認知,他們只想著如何充盈自己的家財。

雲煦澤對此早有所料,這一點,甚至在後世都沒有完全解決。

“晟陽既然看到了,那就好好督辦神醫比賽,調查清楚每個來參加比賽的大夫情況,最好能多留下幾個人。”

來參加比賽的人,有人為了求名,有人為了求財,雲煦澤有可能拉攏的就是求財的那一批人。

蔣晟陽點頭:“下官定會辦好此事。”

雲煦澤道:“本王明日會去南夷島,高平的事就暫且交給晟陽。”

他在高平巡視完,自然要去南夷島巡視一圈,他只去了南夷島一次,南夷島對外開放後,雲煦澤還不曾去過。

“請王爺放心。”

蔣晟陽走後,李浩成走進來。

這幾日調查王府官吏,李浩成熬了兩個通宵,總算把所有人都調查完。

“王爺,王府各官吏皆奉公守法,盡忠職守,不曾有逾越之舉。”

雲煦澤的威望是一點點闖出來的,甚至用一個都尉的命當墊腳石,高平這些官吏都對他很是敬畏,哪怕他不在高平,也無人敢違法亂紀。

雲煦澤頷首:“那就好。辛苦三郎了?”

“為王爺效力,是下官的榮幸。”

雲煦澤笑了笑。

李浩成道:“王爺,家父讓下官告訴王爺,高平多了好幾家水泥工坊,南夷島那邊也是。”

雲煦澤離開洛京時就決定公開水泥配方,但他能力有限,便把這件事交給永昭帝處理。

等他回到高平,便得知水泥配方已經傳開,連百姓都知道如何制造水泥,但並非公開就沒錢可賺。

就像蔗糖誰都知道怎麽做,但大多數百姓不可能為了吃蔗糖就買甘蔗自己做。

水泥也是同理,制作水泥需要原材料,關於其中的混合比例也是個麻煩事,自己折騰下來還不如買水泥呢。

因為水泥配方公開,如今水泥的價格低到了極點,便是尋常百姓都能買兩袋修繕房屋。

倒是之前無人在意的紅磚突然開始漲價,大康各郡多出來不少燒制紅磚的磚窯。

世上總是不乏聰明人,水泥配方公開不過一個月,便發現了紅磚的商機。

雲煦澤道:“本王既然把水泥配方公開,就料到這一日,隨他們去便是。如今高平和南夷島需要修建的工程很多,你們三大家族既然承包了所需水泥和紅磚,就把這件事做好,莫要拖累進度。”

李家為什麽關註水泥工坊?

因為三大家族承包了王府的工程。

這還是雲煦澤主動找的他們。

實在是如今正在進行的工程太多,把王府的工坊累死也跟不上進度,雲煦澤這才把工程承包出去,水泥和紅磚交給三大家族負責,王府的人只負責修建。

如此一來,王府的壓力大大減輕,快累死的工坊也能喘口氣。

三大家族答應得很是爽快,因為他們能從中賺到大筆銀子。

這是筆雙贏的買賣。

李浩成道:“不敢讓王爺失望。”

雲煦澤道:“這只是第一次合作,若是你們能辦好,本王今後也會放心交給你更多事。”

政商合作,這種事只要操作好,就是雙贏的局面,甚至很多時候都是雙贏的局面。

別看後世的社會新聞很多,但成功的合作更多,只是成功的合作沒有沖突矛盾,不值當報道罷了。

就目前來說,還沒人敢對雲煦澤陽奉陰違。

李浩成再次表忠心。

......

雲煦澤不想再引起轟動,這次前往南夷島,他並未提前通知祝雲平等人。

等他坐船到南夷島時,碼頭的各個泊位已經停滿了船,都在乖乖等著市舶司的檢查。

後面的船因為排隊時間長,有些在隔船閑聊,你一言我一語倒是熱鬧。

顯然都已經習慣了市舶司的存在。

小福子看著前面滿當當的船,道:“殿下,要不要派人通知前面的船讓出位置?”

雲煦澤指了指最右邊的泊位:“那裏船少,去那邊。”

小福子順勢看去,這才發現比起這邊擠得滿滿當當的泊位,最右邊的泊位船少得可憐,壓根不需要排隊就可以上岸。

小福子連忙吩咐船夫把船開向那邊。

祝雲淩疑惑道:“那邊船那麽少,這些人為什麽不過去,難不成都眼瞎了?”

雲煦澤道:“等過去就清楚了。”

沒一會兒,雲煦澤坐的船就停進了那個泊位,很快便發現這裏沒有市舶司的官吏檢查,只有幾個雜役守在碼頭。

看到雲煦澤等人下船,本來沒太在意,在看到祝雲淩等人身上的甲胄後,突然一凜,身子下意識站直,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:“小人見過大人。”

能帶著甲士出行的人可不多,他們只是市舶司的雜役,什麽人都惹不起。

他們倒是沒猜到雲煦澤的身份,只知道他身份不低。

雲煦澤問道:“為何這裏沒有官吏檢查?”

雜役道:“回大人,來南夷島的不只有商賈,還有來南夷島游玩的百姓,每日都有大量的船隊等候檢查,為了不讓百姓排太長時間隊,市舶使便將這個泊位單獨劃出來,這裏停的船不需要檢查,但也不能攜帶貨物上島。凡是有意假借這個泊位逃脫關稅之人,都要被罰三倍關稅。”

雲煦澤聽言,眼中浮現欣賞之色。

懂得靈活處理問題,霍幼雲果然沒有辜負他的信任。

帶著眾人上了島,雲煦澤便看到了和以往不一樣的南夷島。

“郎君,租車嗎?我們這裏很實惠,若是能簽訂書契,約定今後只租我們的車,可以給您打八折。”

“郎君排了這麽長時間的隊餓了吧,剛出鍋的包子,還熱乎呢,一文錢一個,買十個還送您一個,您帶著這麽多護衛,多買些能省不少。”

“在下對南夷島三郡了如指掌,哪裏風景好,哪裏的集市東西齊全,在下全都知道,只需要一錢銀子,在下便能帶著郎君娘子們逛個暢快,省得在無聊的地方浪費時間。”

雲煦澤聽著周邊或叫賣或推銷自己的聲音,一時間有些恍惚,南夷島的碼頭竟然熱鬧到這種地步了?

除了碼頭口那條路被留出來,道路兩旁都占滿了人,有人在攬客,有人在叫賣,還有人在推銷。

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做,熱情洋溢,臉色紅潤,這樣的場景在後世很常見,但這裏卻不常見。

雲煦澤看著面前這一幕幕,心裏有些欣慰,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看見這種場景嗎。

每個人自食其力,找到自己的定位,都有事情做,都能靠自己的能力吃飽喝足。

“下官拜見王爺。”

正在楞神間,耳邊響起霍幼雲的聲音。

雲煦澤扭頭看去,將近一年沒見,霍幼雲身上多了一種雷厲風行的幹練。

“五娘子怎麽知道本王來了?”

這裏的人太多,按理說不容易被人發現。

霍幼雲指指祝雲淩等人:“下官只是看到甲士,便想過來看看。”

隨著市舶司走上正軌,霍幼雲已經不需要時刻在碼頭盯著,市舶司已經再次擴充,最初跟著她的烏白等人已經成為她的左膀右臂,霍幼雲就不需要親力親為。

她今日只是一時興起來碼頭檢查,本意是督促市舶司官吏,莫要偷奸耍滑,沒成想看到了雲煦澤。

也是巧了。

雲煦澤扭頭看向祝雲淩,覺得自己方才那問話有些蠢,果斷轉移話題道:“既然碰到了,那便陪本王走一走,說一說市舶司這段時間的情況。”

“諾。”

霍幼雲便隨著雲煦澤朝零陽郡走去。

“從朝廷下令鼓勵出海以來,來南夷島的船隊越來越多,雖然有些是為了出海,但他們從海外帶回來的貨物都會選擇在南夷島交易,如此一來,市舶司收取的關稅每月都在增加。”

“尤其是有人因為出海一躍成為富戶後,更是吸引了一批人出海,哪怕郡衙一再強調出海很危險,也阻擋不了他們的熱情。”

“市舶司每月的賬簿都整理成冊,下官本想上交王爺檢查,不成想王爺來了南夷島。”

雲煦澤道:“賬簿的事一會兒再說。本王記得南夷島在修建縣城,進度如何了?”

霍幼雲道:“此事是郡衙負責,下官並不了解,只是聽說已經完工了幾座縣城,但因為南夷島上部落眾多,為了方便管理,規劃的縣城也比尋常郡城多,所以並未全部完工。”

主要是百姓太多了,如今島上有一百多萬百姓,而他們又分散成各個部落,為了管理好各部落,縣城確實不能少。

祝雲平等人看到了商機,郡城那些商鋪和住宅賣出了天價,他們為了能加郡衙收入,便開始打縣城的註意,縣城之所以建得慢,也是因為他們想要照搬郡城,想要建得漂亮吸引人,自然需要多花費些功夫。

所以,不管是為了管理好各部落,還是增加郡衙收入,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增加了縣城名額。

雲煦澤把此事全權交給祝雲平三人,便沒打算更改他們的規劃。

離開碼頭一段距離後,雲煦澤看到了南夷島修建的官路,平整寬敞,修好了這麽長時間,上面也沒有坑坑窪窪的破壞現象,顯然這官路修得很好。

霍幼雲對南夷島的其他事並不是太了解,雲煦澤便繼續和她聊市舶司的事,道:“市舶司已經成立一年,五娘子覺得有何需要改革的地方?”

霍幼雲道:“碼頭需要擴建!這一年來,每月的關稅都在增加,而且還不是小數目,下官也和商稅監商討過,商稅同樣也在增加,這說明來南夷島的船隊在日益增加。如今碼頭就已經不太夠用,船隊需要用好幾個時辰來排隊,浪費時間且容易引起動亂。”

雲煦澤頷首:“本王會讓郡衙安排此事。還有嗎?”

他剛從碼頭那邊過來,自然知道那邊有多擁擠,這種情況確實很容易出事,碼頭擴建勢在必行。

霍幼雲搖頭:“暫時沒有了。”

雲煦澤道:“本王方才已經看到碼頭的情況,五娘子把市舶司打理得井井有條,還特意留出來一個泊位給來南夷島游玩的百姓,這一點做得很好。”

霍幼雲拱手:“下官只是落實王爺的吩咐。”

雲煦澤擺手:“不必謙虛,有功當賞,有過當罰,本王一向賞罰分明。”

“五娘子想必也知道朝廷支持女子為官的事,今後五娘子不會是大康唯一的女官員,也不會僅僅止步於這個秩俸三百石的小官,好好當差便是。”

霍幼雲肉眼可見地激動些許:“多些王爺賞識。”

她之前還真以為自己就在市舶使這個位置上幹到致仕呢,雖然朝廷有了政策,但這種政策什麽時候落實到地方郡縣還是未知數。

現在雲煦澤的話相當於給她吃了定心丸。

雲煦澤笑笑,又提醒一句:“五娘子無事時可以多了解南夷島的情況,你雖掌管市舶司,但畢竟要和郡衙官吏打交道,有些事情還是要了解的。”

這話幾乎是明示了。

霍幼雲壓抑著歡呼雀躍的心情,沈聲道:“諾。”

兩人一路閑談,這一路走到零陽郡城倒也沒有多累。

守城門的郡兵看到祝雲淩等人,神色一凜,握刀道:“爾等是何人?”

霍幼雲取出印章,出聲道:“本官是市舶使,這些人是王府親兵,有事尋祝郡守。”

也不知雲煦澤想不想暴露身份,霍幼雲主動替他遮掩。

郡兵自然認識霍幼雲,微微松了口氣:“卑職冒犯,請大人見諒。”

“爾等盡忠職守,無須多禮。”

經過了城門口那一關,雲煦澤才開口道:“朱隆把郡兵訓練得極好。”

方才那氣勢可不是一般郡兵能有的。

最重要的是守城門的只有幾個郡兵,他們這邊卻有十幾人,如此差距下他們都敢出聲質問,可見並非擔不起事之人。

霍幼雲道:“朱都尉深谙練兵之道,每隔幾個月便會組織三郡郡兵大比武,以此來激勵郡兵。”

雲煦澤笑道:“這辦法很好。”

......

零陽郡衙

祝雲平沒有想到雲煦澤會突然來南夷島,在郡衙見到雲煦澤都楞了一會兒。

霍幼雲笑道:“看來祝郡守也不知王爺來南夷島。”

祝雲平回神,連忙起身給雲煦澤見禮:“殿下可是有要事吩咐?”

雲煦澤搖頭:“並無要事,只是想到許久不曾來南夷島,便想著來看看。”

從收服南夷島到開發,雲煦澤這是第二次來,高平百姓都比他來得勤。

“聽說南夷島吸引了很多百姓前來游玩?”

祝雲平道:“正是。也不知如何傳出消息,說是南夷島山清水秀,有眾多好看的風景,高平百姓得王爺恩惠,家境越來越好,便有閑情逸致到南夷島游玩。”

雲煦澤道:“這倒是宣傳南夷島的好手段,郡衙可以派人在南夷島尋常些特別的景色,人為布置一番,用來吸引百姓來南夷島游玩,也算是為南夷島增加人氣了。”

祝雲平感嘆雲煦澤腦子好使,這麽快就想到了怎麽利用此事,道:“下官遵命。”

雲煦澤又說起神醫比賽的事,道:“南夷島來往的人比高平多得多,你們三郡也張貼告示,把舉辦比賽的事宣揚出去,最好多吸引些大夫來高平。”

祝雲平問道:“殿下此舉是為了醫館?”

“不錯。如今醫館都在修建中,但坐館大夫並不夠用,只能另尋他法。而且那些從書院畢業的醫學生,只讀了兩年醫書,難免手忙腳亂,若是能有有經驗的大夫帶帶他們,也能讓他們盡快成長起來。”

“殿下用心良苦,是百姓之福。”

雲煦澤道:“莫說這些。盡快把種植藥材的藥園選出來,早些種植也能早些收成,今後高平和南夷島幾十家醫館都需要南夷島供給藥材,可不能出岔子。”

祝雲平道:“下官已經和另外兩位郡守商議過此事,我們決定建三處藥園,分別在三郡之內,如此一來,即便一處藥園出了問題,另外兩處也不會受到影響。”

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誰都懂。

“就按你們說得做。”

說完,雲煦澤又問道:“縣城的事進度如何?”

說起這個,祝雲平難免有些眉飛色舞:“南夷島已經有眾多世家入駐,那些縣城剛修好,裏面的商鋪便賣出去八成,剩下那些沒完工的縣城,其中一部分商鋪也被預訂出去。”

祝雲平這段時間可算是享受到了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感覺,那些世家商賈完全是上趕著給祝雲平送錢。

這就是地皮的價值。

整個南夷島都是雲煦澤的,只有官府有資格修建商鋪和住宅,那些外來人想要在南夷島有住處,要麽住在部落裏,要麽租買郡城或者縣城的房子。

而南夷島各部落房子都是他們為自己修建的,住在部落裏就意味著要和百姓住在一起,很多人都受不了這一點。

也讓眾多人對城裏的房子十分向往。

雲煦澤笑道:“看來郡衙這段時間賺了不少銀子。”

祝雲平並未隱瞞,道:“僅憑這些收入便能支撐修路所需要的花費。之前都是依賴市舶司的關稅,得感謝市舶使才是。”

霍幼雲道:“下官也是聽命行事。”

關稅只有雲煦澤有資格調動,雖然他去了洛京多半年,但霍幼雲一直按照他的吩咐,把關稅用於修路。

雲煦澤道:“你們二人能同心協作,本王很欣慰。”

市舶司負責碼頭,明面上和郡衙沒有接觸,但實際上很多事情需要郡衙配合,若是發生動亂,還需要郡兵介入。

市舶司看似獨立,卻離不開郡衙的支持。

祝雲平道:“殿下,前段時間洛京來人學習木棉的種植之法,南夷島去年收成的木棉已經消耗一空,今年可要多種些木棉?”

去年木棉可是讓南夷島百姓賺了不少銀子,官府給出的收購價格很是可觀。

今年有不少種糧食的部落想要種木棉,因為之前各部落種什麽都是由官府做主,所以他們想改種木棉,得和官府打招呼。

雲煦澤道:“去年因為是第一年,所以才強制百姓種木棉,如今木棉和糧食的收成和收益,百姓們都已經清楚,今後他們想種什麽都可以,都有他們自己決定。”

“不過,本王規定種甘薯的那塊地不能動。”

他沒空等百姓自己接受新事物,所以現在還是得強制種甘薯,等他們看到甘薯的產量,第二年就不用強制了。

就像現在的木棉一樣。

祝雲平道:“下官謹記。有件事忘了告訴王爺,南夷島上發現一座鐵礦,預計可以開采上百年。”

“上百年?”

這已經可以算是大鐵礦,雖然仍然比不上那兩位皇叔封地的規模,但足以支持封地自給自足。

雲煦澤道:“可有組織百姓開采?”

祝雲平道:“因為當時王爺在洛京,下官請示蔣長史後,便做主組織百姓開采,開采出來的鐵礦皆運往軍器司鍛造儲存。”

雲煦澤頷首:“你們做得很好。”

既然發現鐵礦,就得盡快開采。

祝雲平把這段時間南夷島的變化,盡可能詳細地稟報給雲煦澤。

霍幼雲就在一旁查漏補缺,提醒祝雲平可能遺忘的事。

三人在辦公房內談了一兩個時辰才談完,隨後祝雲平找了一家酒樓,請雲煦澤和霍幼雲用飯。

雲煦澤打量雅間的擺設,問道:“這是哪家開的?”

這裝潢可不像是一般家族,而且這是一家三層酒樓,郡城的商鋪一個比一個貴,有錢買下商鋪,還裝得如此清雅奢華,絕非一般家族能做到。

祝雲平道:“洛京沈家。”

雲煦澤驚訝了:“沈家竟然也有酒樓生意?”

沈家掌管大理寺,雲煦澤只知他們家族子弟個個熟讀律法,家風極好,倒是沒了解過他們家族產業。

霍幼雲笑道:“世家向來是什麽賺錢做什麽,從不會拘泥於一種產業。”

連郁倉霍家都是如此,更別說洛京的那些大家族了。

雲煦澤聽言覺得也對,他名下產業的種類也不少,如今已經涉及衣服,將來未必不會和酒樓搶生意。

他記得一些後世比較好吃的美食做法,等哪日有興趣了,可以試著做出來嘗一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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